一个火烧般的下午，内弟突然打来电话，要我去吃晚饭。原来是内弟前天从广东回来，趁双休日邀亲朋好友聚聚。

太阳烤红了脸，我急不可耐探身进屋，习惯地喊了一声“嗯妈”，岳母并不在家。念初中的内侄闻声从椅子上弹起，说“婆则”总是在菜地里扯草。果不其然，岳母老远“哈哈”声传来，披着一身汗水回家了。

岳母73岁，至今还在侍弄着她的菜地。

岳母的菜地离家不远，这只是近两年的事。内弟长年在外打拼。岳母是操心惯了的人，自然闲不住，生怕全家没菜吃，种菜，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。内弟拗她不过，这才费尽周折把菜地从远远的河边换到了屋门前。

菜地围栏是用竹片扎成的，布满四周，开一扇小门方便进出。“领地”条块分割，垅畦分明，俨然一方绿世界。

这绿占据四季，于是，春夏秋冬乖乖地躲进了园子里。瓜、果、豆……各类品种的蔬菜见证季节的轮换，该发芽时发芽，该开花时开花，该结果时结果。

当然，蔬菜是不会自顾自长好的，它的茁壮成长，只有蔬菜的主人知道。

您完全可以想象出这样的画面：在平江县安定镇河圳村，一抹夕阳染红了天际，晚风习习下，一位老人伛偻着身影，正带着孙子在菜地里锄草、施肥。她手脚麻利，不时听见她舒心的笑声。她就是我的岳母余有兰。

岳母近两年老惯脚疼，医生说是劳损所至，医嘱是多养多休。可是，一个普通的农村女人，几十年呵护着田地，轻描淡写要她割舍，她无论如何做不到，除非身子骨不能动了。当清晨的鸡鸣声起，岳母就爬起床，那动作没有丝毫迟疑，开灯、洗涮、下地，然后收工弄早餐，总是重复着昨天的“菜事”。

岳母种的菜自家吃不完。乡下人纯朴，谁家时令蔬菜早些成熟，左邻右舍分一分是常事。一句“有老，你种的菜硬是比我种的菜好”，岳母很是受用，头脑一热，便说“你要是喜欢，还去摘点吃”。这时候，她完全忘记了脚疼，完全忘记了自己种菜的辛苦，满满的精神享受。

上个星期，岳母进城吃喜酒，打个电话给我：“昭老，带了点菜放在传达室，你下班记得拿回家。”我还来不及回复，她就把电话挂了。

这一打电话习惯，岳母延续了20多年。

作者：曾昭志

责编：谢鸿

来源：平江县融媒体中心